在1958年1月定稿的《工作方法六十条(草案)》中,毛泽东鲜明地提出“文章三性”。与其他文章略有不同,毛泽东在这篇文章的开头对写作背景、目的、过程等作出简要说明,并指出:“这里讲的也不完全是工作方法,有一些是工作任务,有一些是理论原则,但是工作方法占了主要地位。”他还很具体地谈到准确性、鲜明性、生动性的问题。他说:“文章的主要要求是概念明确,判断恰当,前后一贯,合乎逻辑,再就是文字生动,讲究一下词藻。”
在1958年1月定稿的《工作方法六十条(草案)》中,毛泽东鲜明地提出“文章三性”。与其他文章略有不同,毛泽东在这篇文章的开头对写作背景、目的、过程等作出简要说明,并指出:“这里讲的也不完全是工作方法,有一些是工作任务,有一些是理论原则,但是工作方法占了主要地位。”他还很具体地谈到准确性、鲜明性、生动性的问题。他说:“文章的主要要求是概念明确,判断恰当,前后一贯,合乎逻辑,再就是文字生动,讲究一下词藻。”
准确性是逻辑问题
关于准确性的问题,即概念、判断、推理的正确与否,涉及形式逻辑和辩证逻辑。概念、判断、推理是逻辑学上的三个名词,概念是否明确、判断是否准确、推理是否正确,均属于逻辑问题,既讲辩证逻辑,又讲形式逻辑。一篇文章中对个别的简单的事情往往会有判断,看字句对不对,看数目准不准,然后作出肯定或否定,或者看推理对不对,这是形式逻辑讲的同一律、矛盾律、排中律的问题。可见,涉及简单问题的判断和每句话的判断、推理关系,均属于形式逻辑。文章中较大范围的事实的判断,涉及根本的立场、观点、方法,则属于辩证逻辑。这是撰写文章的根本性问题,基本的立场、观点、方法必须正确,如果基本的东西都是错误的,文章就没有写下去的必要。而解决这一根本性问题的方法,便是找出主要矛盾和矛盾的主要方面,坚持一分为二看问题,分析文章正反两个方面。
《工作方法六十条(草案)》提出:“准确性属于概念、判断和推理问题,这些都是逻辑问题。鲜明性和生动性,除了逻辑问题以外,还有词章问题。”实际上,毛泽东提出的文章和文件“三性”,与我国先哲所讲的义理、考据、辞章是相通的。所谓义理,就是讲道理,有见解;所谓考据,是指所依据的事实和引用的材料要准确;所谓辞章,则指好的表现形式,首先是文章的语言,其中还涉及章法和风格,简言之就是文笔要好。
概念相当于词,是不是明确,需要看自己的说话是否符合所代表的客观东西。那么,概念作为人的思想的基本工具,又是如何形成的呢?1937年7月,毛泽东在《实践论》中对这个问题有过明确回答:社会实践的继续,使人们在实践中引起感觉和印象的东西反复了多次,于是在人们的脑子里生起了一个认识过程中的突变(即飞跃),产生了概念。概念这种东西已经不是事物的现象,不是事物的各个片面,不是它们的外部联系,而是抓着了事物的本质,事物的全体,事物的内部联系了。
判断相当于句,有了几个概念就可以作判断。判断对不对,需要看前后次序对不对,有没有条件,是否可能。
推理相当于两个以上的句子,从这一句话引到那一句话,如由第一句话引到第二句话之间的关系就是推理。当然,不是所有两句话之间都存在着推理的关系,但很多时候是有的。
人们常说的“让我想一想”,就是人在脑子中运用概念以作出判断和推理的过程。概念是判断、推理的前提条件,只有前提条件成立,才能得出正确结论。
鲜明性是观点和材料的统一
关于鲜明性的问题,首要的是观点和材料的统一。《工作方法六十条(草案)》第32条中提出:“把材料和观点割断,讲材料的时候没有观点,讲观点的时候没有材料,材料和观点互不联系,这是很坏的方法。只提出一大堆材料,不提出自己的观点,不说明赞成什么反对什么,这种方法更坏。”这两种“坏”,虽然是针对开会的方法来讲的,但对于撰写文章同样适用。我国是文章大国,关于如何撰写文章有句老话:夹叙夹议。议就是观点,叙就是材料。观点是一个判断,是推理来的,推理又是从材料中得来的。所以说,文章的鲜明性源于观点和材料的统一性。
写文章好比盖房子,科学布局、合理设计、用料适度,房子才会实用、美观、经济,这就需要妥善安排材料和观点,使之具有一定的“适配性”,从而互相作用、相得益彰。如果一段文字全是观点没有材料,或者尽是材料没有观点,叫人看不清楚,这就是不鲜明,就会让人云里雾里、迷失方向。对于初学写作的人来说,应当尽量做到一段文字说明一个观点,用一手的材料来证明这个观点,这段文字就会鲜活起来,看起来就很干净。
当然,一篇文章仅仅观点和材料相统一还是不够的,观点不突出还是不鲜明。每篇文章都有其写作目的和总的要求,主要观点就要像一面旗帜,必须鲜明、突出。如果主要观点想拿出来又不想拿出来,“千呼万唤始出来,犹抱琵琶半遮面”,文章就不可能鲜明。
人的观点都是事实的反映,文章无非是为了说明观点、宣传观点。而宣传观点先得让人相信这个观点,这就得讲一些事实。而事实源于材料的真实,话语表达的客观。所以,写文章一定要把材料尽量搜集全面,论据尽量做到周延。这只要有意识地注意,是一定能够做到的。
生动性是抽象中穿插感情
关于生动性的问题,重在抽象的论述中加些不抽象的东西。纯粹抽象的,就像数学题一样,一道道列下去,怎么也不会生动,因为全部是抽象的。文章尽管是讨论工作,讲的道理、列举的数目是抽象的,但可穿插一些具体人物、具体单位、具体事实,文章就不会那么沉闷了,反而会“活”起来。
文章要生动,就要有感情,指的是讲一件事情的时候自己内心感情的自然流露。1945年4月,毛泽东在《论联合政府》中指出:无数革命先烈为了人民的利益牺牲了他们的生命,使我们每个活着的人想起他们就心里难过,难道我们还有什么个人利益不能牺牲,还有什么错误不能抛弃吗?请看看,这番话讲得多动人!写文章就要有这样的手法。当然,带感情的话决不能改变历史事实,更不是堆砌华而不实的形容词。
怎样才能讲出带感情的话,让文章有血又有肉?无论内容的叙述方式还是措辞,在庄重和规范的前提下,理应让人感兴趣、愿意读。对此,毛泽东在《反对党八股》中有过说明:我们很多人没有学好语言,所以我们在写文章做演说时没有几句生动活泼、切实有力的话,只有死板板的几条筋。
文章的语言应该有一定的形象性、有变化,多用通俗生动的群众性语言。1946年5月在《关于土地问题的指示》中,为表明中国共产党“坚决拥护广大群众这种直接实行土地改革的行动”立场后,毛泽东用了五个“不要害怕”的排比句:各地党委在广大群众运动面前,不要害怕普遍地变更解放区的土地关系,不要害怕农民获得大量土地和地主丧失土地,不要害怕消灭农村中的封建剥削,不要害怕地主的叫骂和诬蔑,也不要害怕中间派暂时的不满和动摇。写到这里,我们党在土地问题上鲜明而决绝的立场跃然纸上,犹如在钢材中加入适量的锰,大大提高了钢材的强度。
“文似看山不喜平,画如交友须求淡”,出自清代诗人袁枚的《随园诗话》。其大意是说,写文章好比观赏山峰那样,喜欢奇势迭出,最忌平坦。诚然,写文章不仅讲究谋篇布局,还需注意行文的跌宕起伏、一波三折。如果一篇文章没有几个问号和感叹号自然就会枯燥些,情感变化不大就难以生动。文章要有些情绪,如引用两句古话,增加些许色彩,格式不时变化,每个部分呈现不同逻辑。当然,写文章仅有这些方法还是远远不够的,但注意并做到了就会让文章“动”起来。
《工作方法六十条(草案)》第37条中提出:“做经济工作的同志在起草文件的时候,不但要注意准确性,还要注意鲜明性和生动性。不要以为这只是语文教师的事情,大老爷用不着去管。”这是对写文章的要求,更是期待好文章越来越多。我们读四卷本《毛泽东选集》、八卷本《毛泽东文集》、十三卷本《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》可以看到,毛泽东正是通过“准确性、鲜明性、生动性”,建立起文章的中国气派、中国风格。